不混圈,不是什么好人

【顺星/哨向】万物各有其时 二

作者可能不是好人

摆脱追踪容易也不容易,我是说,当你有着可以轻易杀死某人的力量却要小心不能扭断手里的脖子,这也是有点麻烦的事情。

特别是在你的多数时间都在学习如何用一百零一种方法干掉人类的时候。

在独自出逃的第一个星期里,顾顺还不太习惯控制力量,这给塔那个月的报账增加了两笔抚恤和五到六批医疗用品的追加。他熟悉塔追捕的流程正如他曾是其中的一员,最顶尖的那种,所以他自认为隐藏自己不会费太大力气。

这种认知一直持续到他撑过第三天,带着两条折断的肋骨和多处擦伤躲进廉价旅馆,用最后一点点热水把自己弄得勉强能看,和衣倒在看起来颜色可疑的旧床单上为止。在过去几年里他以为自己已经是特遣队的翘楚,但显然他的同伴们还保留了一些不为他所知的小秘密。前两天里的骚扰现在看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完全是为了放松他的戒备,这样在真正的追捕中,才能一击必中。

当然他也让对方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但从整体效果来说,顾顺得承认这次袭击是成功的,肋骨的断裂限制了他的发力,流失的数百cc血液在短期内无法得到补充,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他的体能和反应速度。被塔除名,所有安全屋都对他大门紧闭,奖励的诱惑让他不敢冒险联络任何一个线人。幸好来自特遣队的教育还让他保留了在这种情况下生存的能力。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来自罗星。

那大概是他们入队一年以后,此时的顾顺已经完全适应了特遣队的训练,成为了三个分队长之一,有了自己的威望和下属,并且真正认识了自己手下的所有成员。

是的,因为纪律,只有分队长和正副队能够看到队员的照片,前者特别限于自己的分队,后者则是所有成员,当然队长可以选择是否与副队坦诚相见。这种个人信息的空白毫无疑问是为了安全,但是顾顺更愿意把它看作是一种对心理健康的保护。因为你无法确定这一刻以背相抵的同伴,是否某天就会死在自己手上。

罗星对他的想法表示了赞成,并在例会中向全体成员进行了宣讲。那天顾顺站在第一排,看着对方掩藏在仿真面具下的嘴唇翕动,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悸。

事实证明哨兵的第六感非常准确,隔天早晨他得到了一条单独指令,要他在晚饭过后去队长办公室。

不能惊动任何人。

所以夜里,当他在塔顶找到罗星的时候并不特别吃惊。那个人悄无声息的隐没在塔尖的几块砖石上,像一片匍匐在地的黑色阴影。但是那条白色鲸鱼却缓缓游弋在身后的半边天空下,不加掩饰地散发月光。

美得像是一个童话,顾顺心想。

“你是凭借哪种感觉找到我,”罗星突然出声,他自己没有动,但鲸鱼应声而落,用两颗湛蓝的大眼睛注视着顾顺。这位新手在那两面镜中看到自己的脸——年轻瘦削但是足够英俊,眼神里刚刚开始多了训练有素的冰冷。

“我说是直觉你会信吗?”他摊开手做了个耸肩的动作,慢慢走近他的队长,直到足以在他身边坐下。罗星没有动作,于是他将这当做一种默许。

他们就这么安静的坐在黑夜和月光下,像是一片影子和另一片影子,直到罗星突然站起来。

“让他出来,我要告诉你一些别的”他的声音很轻,好像在对自己说话,又像是叹息“一些白天你要忘掉的事。”

黑色的大鸟猛然浮现在白鲸身后,像是一块乌云,与此同时顾顺站起来走到罗星身后,保持了礼貌的一臂距离,虽然对于顶尖的哨兵来说这几十厘米实在可以忽略不计。

然后一声尖叫刺破了夜的宁静,顾顺几乎要被那阵剧痛拍到地上,他单膝跪地才支撑住自己,勉强抬起眼睛,大鸟正被白鲸凶猛的一击撞得直向地面砸去。而他面前,罗星已经转过身来,没有遮掩的面孔居高临下地注视他,眼睛在黑夜的映衬下几乎要闪烁星光。

“你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学习如何防御,”用挨打的方式。

接下来的一周,顾顺几乎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罗星手下保住了自己的小命。罗星在这一点上说到做到,比他丰富几倍的实战经验几乎是全盘使出毫无保留,只拿捏着生死边缘的力道。每个凌晨他基本都是被罗星拖回去的,扔到医疗室的休眠仓里转身就走,睁眼已是新的一天。

然后他做了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浸没在温暖的水中,周围是淡红色丝网脉络的光,他吸进水也不会窒息,只尝到隐约的蛋白和铁锈味道,不好吃,呸呸,在梦里他吐了吐舌头,然后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梦里居然还有味觉。

所以这是梦吧是吧,顾顺左晃右晃脑袋,试图让自己醒过来,然后慢半拍反应过来只要休眠仓不开盖,他就得老老实实睡着。为了强制也是为了让使用者能够完全进入松弛状态从而获得最好的恢复效果,每台休眠仓都配有脑波干扰器,能够强制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换句话说这和催眠有种微妙的类同。

所以作为一个优秀的哨兵,顾顺在几秒之后就确认了自己是被唤醒了最初时期的记忆——比如说胎儿。

分化不完全的四肢连盘腿支着下巴的姿势都做不出来,顾顺很郁闷,只好以脐带为支撑点翻来滚去发泄他的不爽。

然后理所当然的在撞上另一坨肉体的时候惊叫出声,虽然他的肺叶还处于完全压缩态而且眼睛也没有睁开。

然后他就非常狗血地醒了。

一睁眼透明舱盖正悄无声息地滑开,他从温暖的高盐水池中坐起身,很不雅观的挂着一身吸饱了水沉甸甸的作训服去冲澡,那位队长显然没有帮他换衣服的多余心情。

一周过得飞快,周末的晚上他依然毫无悬念的被拍到地上,脸朝下,但是比起第一天已经多坚持了十六分钟。浑身的骨头都在碎碎念,索性他就不起来,鼻子埋在草皮里愉快地呼吸混合了自己血气的露水气味。脚步声从身后由远及近,罗星的声音从他头顶落下来,像是轻薄的雪片。

“你做得很好,明天起不用来了。”

没有等他回答,仅仅是个通知,声音像来时一样消失了。顾顺没有抬头,他整个人埋在草地里,植物的清香让他滚烫的血液感到一丝清凉,黑鸟落下来,身形缩小到手掌大小,跳过来蹭蹭他的脑袋,柔软的羽毛擦过后颈像是一种问候。

“你也喜欢被他揍嘛,小白”他的声音因为姿势有点闷,鸟儿应声,又啄他一口,顾顺伸手挠挠它头顶,莫名笑出声。

“我啊,还真有点喜欢。”他翻过身看着天空,轻轻对月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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